他其实不太愿意去想那位先生以前是什么样的,那人走以后他从尸骨堆里爬出来,嗅着一身的血腥气,才反应过来,什么狗屁师徒,天底下哪有徒弟要杀师父的道理。
没这个道理,所以他做不到。

但那位先生和他不一样,所谓的杀师血继,那人做到了,也轻描淡写的要求他做到,他一时怒极,甩着袖子说我做不到。

他不怕死,浑浑噩噩活了前半生,也不觉得活着有什么可留恋,好容易有人来他身边执起了他的手,纵然那手冰冷没什么人气,那位先生细究起来也是个狼心狗肺的混蛋,可他割舍不下。
但是话又说回来,虽然不怕死,可是也不代表真的就愿意死在那位先生手下,他不忍杀了那位先生,那位先生倒是很忍心杀了他,这么一想他就十分不愿意死了,憋着一口气,从尸山血海里又站起来。

这世间就是个大苦海,阿弥陀佛,他勾起嘴角,一脸冰冷讥诮,他听闻了那人的死讯,觉得因果报应,并不悲伤,他的大悲大喜都在霓霞那场烈火里化为了灰烬,又想到那人终究没有死在自己手上,竟松了口气,手指神经质的抽动了一下,又想起那人冰冷的指尖,这时他又像久远前那个懵懂软弱的皇子了。

活着是十分痛苦艰难的,他后来明白了,而碌碌庸人大概可以勉强咬牙活下去,可是对那人而言大抵是更苦的,能去死,大概也是解脱了。

可我却还要在这苦海翻滚,他掸掸袖子,面色冷漠,我寻不到岸边,也不愿上岸,这俗世真是个苦海,我没什么追求或信仰,就是忽然好奇,想试试熬干这一汪苦海,看看这太平世道下面的脊梁,到底是个什么丑陋嶙峋的鬼样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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